今天开始改头换面

乌云的背面是阳光

我cp活了,我(嗑)死了ᕦ༼༎ຶ_༎ຶ༽ᕗ

芥川复活后说的话和机场决战时说的话怎么一模一样呢?!(大哭)(打滚)敦敦听到后笑容逐渐安心,人果然会不断踏入同一条河流……

吃了这么久的刀子啊,这也太值得哭了😭😭

【假想】愿我如星君如月(下)

桃仙系列就此完结啦

正好赶上迦哥生贺,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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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而送往,熙熙攘攘。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星君殿内等待处理的纸卷像山一样堆满了桌案,司命星君关在星君殿里整整七日,才终于有了空闲能从案卷中探出头来。


他松了口气,手中的桃枝笔晃晃,司命这才想起,自从上次他告诉桃仙那个凡人已不在世间,他就再也没见过他。


司命星君暗叹自己命苦,不过一次普通的唤神工作,却惹来了天上地下第一痴情种。桃枝笔自己动了动,在白纸上划下一道细细弯弯的墨痕。


司命察觉到,不由得笑道:“你今天倒是挺活泼。是不是公文处理太久,太闷了?”


桃枝笔没有响动。司命捶着腰从案前站起,慢慢走到窗前,今夜云雾深,外面挂着一轮残月,月光洒在殿外的树上,照得树影斑斑点点。


司命看看月光,低头掐指算了算,算了几遍都不得章法,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


桃仙的府洞在半山腰上,月朗星稀,屋子隐在半真半假的黑夜之中。


司命星君上前叩了叩门,屋内没有响动。司命高声问道:“桃仙可在?小仙从司命殿而来,路远迢迢,可否进来向上仙讨杯酒啊?”


屋内没人出声,门却忽然开了。司命对着门内行了个礼道了声多谢,便大踏步走了进去。他没想到进去后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庭院里有一棵巨大的桃树,在月光的照耀下正发出点点白色光亮。桃仙穿着一身青色仙衣在树前跳舞。他身姿轻盈,旋转时翩跹袅娜;他举手对月,月光便像丝带般缠在他的手腕上;他跳动,又轻巧地落在地面,像一阵微风拂过,连地上的落叶都没惊动。


最后几道旋转后收了势,桃仙轻轻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他抬眼看了看等待在一旁的司命星君,脸上带着笑意:“星君进屋吧,待我换身衣服。”


司命向他行了个礼,行走时才自觉两腿战战,手心出了层薄汗。他在等了一盏茶的工夫,才看到桃仙换了身白色常服走了出来。


“星君远道而来,怠慢了。”


“是我唐突才对,差点误了桃仙正事。敢问,今夜明明月相不佳,上仙怎么在此时作起集灵的舞来了?”


李响倒了两杯茶,慢悠悠说道:“月相不好有什么关系,只要诚心祈祷,总还能有些收获吧。”说着又转了话题,“星君怎么会深夜来访,是有什么要紧事?”


“也没什么,只是上次一别,在下……”


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儿,李响忽然打趣道:“怕我想不开?”


“不敢。”


“看你这个文绉绉的样子,倒是……”李响顿声,暗自垂眸苦笑。倒是真像那人。


司命隐约猜到他在想什么,想了想又劝道:“其实,世间的事怎么能说的准呢?是自入迷局,还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不过在上仙一念一想……上仙见谅,小仙多嘴了。”


“星君是见惯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才敢来劝我放下。你一片好意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我又怎么放得下。”李响一仰头喝尽了茶,再长袖一挥,桌案上的东西全变了样。“茶水寡淡,还是换酒吧。请。”


“多谢。”司命星君长袖一拢挡在脸前,喝完酒,发现李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上仙想说什么?”


李响摆摆手道:“我只是好奇你这面具,摘也摘不下来,喝水吃饭倒没事?”


“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总之有法子,上仙就别看了。”


“是嘛,”李响笑道,“那你也不用上仙上仙的,李响,你唤我名字就得。”


司命星君放下酒盏,端端正正向他拱拱手:“李响上仙。”


“都说了……”李响笑着去抬司命的手,碰到手腕时却突然顿住了动作。


[仙君……]

[不用仙君仙君的,我叫李响。]

[李响仙君。]


司命星君疑惑地问:“上仙是怎么了?”


李响楞在那里,回过神后讪讪地抽回了手:“没、没什么,”他目光闪烁,极轻声地说道,“又想起了以前的事。”


司命知他心中苦闷,索性接口道:“上仙,”李响星眉一挑,看过来的眼神颇有压迫力,司命赶紧换了称呼,“……李响,我喊你名字可行了?我为你算一卦如何。”


“算什么?”


“若说你想见之人还在世上呢?”


李响诧异,想了片刻又摇头苦笑:“何苦来呢……”


司命说道:“那日我虽说他没入轮回……其实这也没什么,也许是有什么因果封了他的命簿叫我看不见也说不准。我看你是天下第一痴情人,缘分自会自己找上来。”


李响摇摇头:“我算什么痴情人……你呢?你又在等谁?”


司命低头拢了拢袖子,笑道:“等也罢,不等也罢。实际上我也不记得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要我等。左右我都在这里,不走罢了。”


李响笃定地说道:“一定有的。”


司命看了他一眼,被他眼中的认真打动,轻声道:“若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叫我等,千万年倒也值得。”说罢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响目光浮动,也端起酒杯喝了个一干二净。


话过三旬,酒喝空了两壶。司命看看窗外道:“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现在?”李响看看外面黑乎乎的天,劝道:“要不要住一晚,等天亮了再走不迟。”


“还是不了,有许多案卷要处理,若是等到明天早上再回去就太晚了。”


李响笑笑:“我每次见你好像都很忙,还以为你今晚过来会清闲一点。”


“命格司理本就繁琐,几乎每日每刻都会有新的案卷出现,我哪里安心得下。”


“真像……”


“像什么?”


“不,没什么。”李响的手指放在一起搅合,他只是又想起了那个人也是这般,每天尽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仅不抱怨,还乐得开心。这是今天第几次想起他了?


“你当真要走?不会是嫌我的酒不好喝吧?”


“怎么会呢,桃花仙酿清冽甜口,又不容易醉人,我还真想多喝几杯呢。”司命将空了的酒杯放在鼻尖底下细细嗅闻,残留的花香酒香总有种叫人心气平和的力量。他又笑:“而且……有你在,就什么都好了”


李响错愕。


[你不是说月色不好吗?]

[你来了,就什么都好了。]


“那我就告辞了。”司命起身行了个礼。他看看李响,见他呆愣愣的,又唤了他一声。


“为什么……”李响突然拉住了司命的衣角,“为什么要那样说?”


司命不解,小心问道:“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李响轻轻摇头,他看向司命,虽然戴着面具,但那道身姿却如此熟悉,几乎和他记忆中的那个身影重合。但那个人不可能在这儿。


李响反应过来,又缓缓松开了手,苦笑道:“我大约是喝醉了……”


司命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立在原地不敢动作。李响缓缓起身,背过身去没有看他。他没再挽留,说道:“今晚月色不好……去时要小心。”


司命应了一声,在他身后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莫非是相思病?”


司命星君诧异地看向说出这话的小仙童,突然笑道:“我思什么了?”


这小仙童在司命殿里做事已久,平时里跟星君说话也没什么顾忌,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他认认真真地掰手指数数:“你看啊,认识响桃仙之前,你每天不是研究命格、就是理案簿,一天到晚头都不见得能抬起来一下。可遇到桃仙之后,你偷偷替他查遍了天上地下所有的案卷,还巴巴跑去人家家里讨无趣,还有还有,你今天已经叹了十二次气了!不是相思病是什么?”


司命星君笑斥:“休要胡说。”


“我可没胡说,你真的已经叹了十二次气了!我上次去医仙那儿领丹药,他们说相思病没有灵丹妙药可以吃的,星君!”小仙童跑到他跟前左转转右转转,“哎星君!你要是为桃仙病死了,他又不知道,那多不值啊!”


司命五指并拢,直直地在他脑瓜上劈了一下:“干活去。”


小仙童捂着脑袋一溜烟跑了。


他帮桃仙只是出于不忍,明知那人有深爱之人,怎么又会对他有那种想法。司命叹了口气。


“十三!”


小仙童跑到司命面前大喊了一句,把他吓了一跳。司命佯装着又要去劈他,小仙童吐着舌头赶紧跑远了。


怎么可能嘛。


“有人吗?司命星君可在?”


外殿传来一阵喧嚣,司命从后殿的书屋出来,一到前殿,就看到位穿身青衣、周身正气的仙人站在大殿内。司命赶紧迎了出去,道:“在下司命殿的掌事星君,不知上仙是?”


那位青衣仙人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疑惑道:“你是司命星君?”


“正是在下。”


“嘶,你这人……好眼熟啊。哎,你戴着面具作甚? ”


“啊,我这是……”司命摸摸脸上的面具不知如何解释。好在来者立马转移了话题。


“咳咳,算了。 在下张晋,为桃仙李响的事而来。”


“原来是晋山神,小仙回归仙班时日尚短,还未认得上神。”司命又向他行了个礼,问道,“山神方才提到桃仙,怎么了吗?”


“是是,嗐。你也知道,响响最近刚回来,我跟他是老交情了,既然回来了,自然是要多去串门子的。但我邀请他同游,他都没啥心思。直到昨天一起喝酒,他喝醉了,口中一直念叨一个名字。诶,星君,他可是日夜念叨着你呀,你同桃仙怎么回事?我这人心直口快,你可别见怪啊。”


司命吓一跳,连连解释:“岂敢。山神怕是误会了。在下与桃仙相识乃是司命之职所至,桃仙的意中人也是另有他人,只是小仙碰巧牵扯其中,至于个中因果,实在不好告知。”


张晋又嘶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反而是围着司命星君绕圈圈地打量:“嗯……像,是有点像……”他伸手在司命的肩膀上一拍,忽的从他身上拉下一丝仙气,又在指尖一捻,“这不是一模一样吗?!”


司命摸不着头脑,弱弱地问道:“山神?小仙身上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


张晋又一脸意味深长地问道:“你和李响?”


“在下与桃仙只是君子之交,请山神不要再误会了。”


张晋挥挥手,心中显然已经有了想法。他说道:“我问你,你之前不是下凡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司命有些疑惑:“小仙确实几百年前曾在凡间历劫,山神怎么会知?哦,是了。是桃仙说的?”


张晋一皱眉:“凡间的事你不记得了?”


“……确实如此。”


“原来如此……嗐,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山神?”


“没事没事,”张晋摆摆手,个中因果他心中已然明白,只是今日时机不对还不能说,这个道理他懂。“星君,你要不要去看看李响?既然是朋友,就该相互关心多多走动才是啊?”


“山神说得是。只是小仙近日繁忙,不能时时去桃仙府上走动。”


“我看他最近灵力消耗的厉害,不知道星君知不知道这件事?”


怪不得上次见他跳那聚灵的祈月舞。司命暗自思索,回道:“只怕是……寻人的占卜术对灵力消耗极大,桃仙他……太过情重了。”


“是啊。所以你不是更该去看看他?”


“但我……”司命很是犹豫,张晋看他的眼神坦率又绝对,让他一下说不出拒绝,“好,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访桃仙。”


“好!这就行了。我一会儿还有事,先告辞了。诶,别送别送,改日我再来找星君叙旧!”张晋松了一口气,大笑着离去。


司命被他说得云里雾里,送走了人却还是认真想了想山神说的那些话。他看了看堆在桌上的那些案卷,无奈地叹了声气。


不好。十四。



既然答应了人家,过了两日,司命星君便带上酒食去了灵极山。他到时桃仙不在家,只有一只灵兽在院里打扫落叶:“桃仙出门去了,星君要不要到屋内等会儿?”


“他可有说几时回来?”


“只说去趟凡间,没说几时回来。不过他最近总到处跑,一般过个个把时辰就回来了。”


司命道了声好,想想怎么也不能白来一趟,便随着灵兽进了屋内等着。


桃仙的屋院布置的极为雅致,上次来时太晚,今天倒有时间叫他好好看看。他走到桌案前,桌上放着一块削得坑坑洼洼的木块,司命拿起来左看右看,实在猜不透这削的是什么。


司命问道:“这是什么?”


小灵兽看了一眼,道:“那是块楠木,仙君说他以前的那个木雕丢了,再想重新刻一个。可是怎么弄都刻不成形。我说仙君手笨,仙君还给我了一记铁栗子。”说着,小灵兽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脑门。


司命笑出了声,又问:“桃仙想刻什么?”


“不知道。他嫌我不懂欣赏,不肯告诉我。”


司命对着灵兽大眼瞪小眼,还是挥挥手叫它去忙了。灵兽走后,司命坐在桌案前细细端详那块木刻,看着看着,倒琢磨出了些门道。他从怀里拿出桃枝笔在木头上画了两道,捏了个诀变出一把小刀,对着木块刻了起来。


真叫人奇怪。总觉得这活儿很顺手,好像拿在手上就知道它该是什么样的。待木雕完成,司命放在桌上摆摆看看,心里满意极了。


许是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做活,做完木雕后司命觉得困倦无比,没一会儿便趴在案桌上睡了过去。桃仙的屋里燃着焚香,香气清香柔和,亦有凝神的功效。


司命伴着香气入梦,飘飘然地来了凡间。梦中的场合叫人陌生又眼熟,有人唤他,他回头,在梦中真切地看到了那人的长相,他知道他是谁,却又不记得他是谁。


那人笑着说了句话,指指他的手。他低下头,原来自己坐在一方书桌前,面前放着一张未完成的画,手中还拿着他随身携带的桃枝笔。他看了一眼画,提笔继续画了起来。那人在他身边咯咯笑着,偶然在一旁提提意见。


司命想起来,这是他在凡间历劫的事,身边站着的是他思念之人,笔下画的亦是这人。他在画纸上描上最后一笔,忽的,眼前的场景一转,桌案画纸消如尘烟。


他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红色喜服,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抬头,那人笑意盈盈地举着酒杯递给他。这是成亲之日了。他抬手喝下杯中酒,眼前人的脸庞被烛火衬着一片绯红,像是娇羞开艳的花。他拉着对方的手,轻纱帷幔,融化一室春光。


他的面前又闪过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直到有一日,他看着那人在院里站了一夜。他抬起头,那晚有着很美的月色,美得刺痛眼睛。他走到那人身边说了什么,对方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个“情”。


自那人走后,后面的日子都有些大同小异。千思万念,他又见到一个雪夜。窗外月色很美,就像那人走时的那个夜晚。他觉得身体很重,却还是拖着身体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到院子里去。


他一个人待了很久,至到天色大白,阳光驱散了霜雪。他感受到一股暖流,好暖。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又在叫他,他认出那是他思念之人在叫他的名字。他的名字是——


“星君……星君……”


司命缓缓睁眼,脑中一片混沌,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一只手伸过来温柔地替他拢了拢头发,他顺眼望去,李响正坐在他身边。


“上仙回来了……我方才有些疲倦,没想到竟睡着了,真是失礼。”司命撑在桌案上按按头,梦中的场景混乱不堪,他心也跳得厉害。李响从旁边递来一杯水,他接过喝了两口,这才顺过气来。


“做梦了?”


李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点点头回道:“是啊。”


“梦到些什么?”


“梦……”司命低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记不清了……”


“你在凡间历的什么劫?”


“记不清了……”


“你叫什么名字?”


“记不清……”


“那,这又是什么?”


李响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他面前,司命顺眼一看:“这是……木雕。我顺手刻的……”他抬眼看向李响,这才发现对方眼眶泛红,眼里噙着泪。


“响儿!你怎么了?我惹你不高兴了?”


他心里着急,伸手想去触李响的脸。李响颤抖地抓住他伸过来的手:“你管我叫什么?”


他愣在那里,不明白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李响拿着木雕在他面前转动:“这只兔子木雕,以前我们家里也有一个……木块有些残缺,你就在它尾巴上刻了朵小花。”他把手中的木雕转过来,兔子尾巴上正是朵桃花。


司命脑中一片模糊,眼前所有的场景都在摇摇欲坠。他忽地想起了方才梦中的场景,他的梦中人有着如月光般皎洁的脸庞,眼睛透亮,嘴唇透亮,桃花一样的翩翩佳人。


“我这一走……怎么走了这么久,连你的声音都给忘了……”


李响咬着唇,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司命不知所措,梦中的身影和眼前之人正在逐渐合到一起。


李响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像四时的风,像离时的雪,像他带走的一缕香烟,像曾看过的灯火点点;寻过千山万水,等过石封百年,再一次来到那人面前。


“刘迦,刘迦……我回来了。”


桃枝笔从他怀里掉出,化作一阵虚无的光将人包裹起来,渐渐没入他周身的仙气之下。脸上的金色面具失去原有的束缚从脸上掉落在地。叮当一声。



刘迦本是一个闲散的仙人,百年前他下凡历劫,因缘弄巧认识了桃仙李响。就这样,两人相依相守,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


仙人的“劫”往往伴随“死”。起初,刘迦还没有半点历劫的征兆,直到李响离开后,相思成疾的人迎来了那道躲不开的“劫”。


“我回来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脸上戴着金面具,怎么回忆,就是不记得在凡间的那些事。我原来只是一个闲散之人,回来后才封了个司命神。我心想有得忙也好,不然日日纠结于过去,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房间里没点灯,只有外头透进来的一点余光轻轻亮着,倒更显得暧昧朦胧。刘迦跟李响相拥着躺在床上,跟他说这些年的事:说李响的仙枝树染了自己的血,化成桃枝笔跟着自己回了仙界;又说初为司命神时,虽然每天忙忙碌碌,但总觉得又习惯这样的忙碌,现在想想怕是因为在人间时也做得这样琐碎的官了。


李响静静听着,手指抓着刘迦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绕啊绕,没几下便纠缠到了一起。等刘迦把历劫升仙的事都说得差不多后,过了会儿,他问道:“我走了之后,你有没有怨过我?”


“怨你什么?怨山高水长,还是怨你情深意重?我心里一直觉得,你早晚有一天是会走的,只是没想到,心里再怎么明白人仙殊途,到了那天终是舍不得。”


“你不明白,其实我也舍不得。”


“不,我明白。”刘迦位住李响的手,在他手背上印下一吻,“我明白你也舍不得……其实我想过,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就叫人把我烧了埋在那棵桃花树下。等有一天你回来,就知道我还等着,我没骗你……唔……”


李响突然吻住刘迦的唇,几经厮磨发泄心中的不满,又在他唇上咬了好几下。分开后,俩人又抱着黏了好一会儿。李响又问他:“那我没有认出你……你……怪不怪我?”


刘迦摇摇头,手在他后背上轻轻顺抚着:“现在不是认出来了吗?我先把你忘了,你又没认出我来,咱俩彼此彼此?”李响被他逗笑了,掐他的手心。刘迦又凑上去亲了亲他,说道:“虽然把你忘了,但你一出现,我心里就很不平静,看你伤心我也跟着难过,就算想不起从前的事,也许我……”


李响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其实有好几次,我差点就认出来了。你站在院子里,那个背影,那么像……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怎么可能呢?刘迦是凡人,这点我再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突然成了司命星,又怎么能说一些记不得的事来戏弄我呢?直到今天……”


李响想到了什么,一个激动从刘迦怀里抬头,又翻身压在他身上,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今天刚到凡间就遇到了晋哥,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他问我跟你相认了没有,什么时候请客喝酒。我听得一头雾水,他才说‘你那个刘大人是个仙胎,我当年来吃喜酒就察觉了,你还没发现?’”说到激动住,李响气得在刘迦身上捶了两把,“我听得懵了,连忙去了司命殿,小童说你一早就出来找我了,我才赶紧回了来。你说,我道行真这么浅吗?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刘迦听了笑:“怪不得他要我来找你……阴差阳错,还好,现在也不晚。”


李响笑了,趴在刘迦胸前轻轻抱着他:“嗯,不晚”。


记忆解封后,他的桃枝化成一枚灵力印记浮现在刘迦的心口处,使得他也能感受到那里传来的心跳。


李响埋首在刘迦怀里蹭动,一会儿又勾着手指把玩头发,一会又纠缠着亲吻。情至深处,刘迦抓着李响的衣带勾下,衣物落了一地。床榻轻响,纱幔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在桃仙处住了两日,刘迦回去时,李响收拾了东西一起搬去了司命殿。刘迦才歇了两日,回到司命殿,桌案上的卷轴又增加了好多。


刘迦撸撸袖子开始干活,李响帮着他整理书柜,写字时就替他研墨,累了就安静地到一旁看书。忙了一天,才算把这几日的案卷给整理好。


刘迦起身活动手腕,桃枝笔消失了,如今再用普通的毛笔写字,他竟然有些不适应。他看了看在一旁的李响,凑过去逗他:“响儿,我笔没了。”


李响指指桌案:“这不多得是嘛。”


“我用桃枝写字都习惯了,用这普通的毛笔不适应。”刘迦捏起他的头发在指间拨弄,“剪你根头发做支笔?”


李响眼睛一瞪,掐上刘迦的脸:“敢?!就知道你没好心!不行!”


刘迦笑起来,对着李响的手指轻轻一咬:“哪敢真剪你头发,那我这小命还不得给你剪了。”


“哼。”李响拍拍身下的榻面,“累不?躺下歇会。”


刘迦看看窗外,月亮升了起来,天宫里星星点点亮着光。他一把抱起李响往外走:“夜色这么好,我们去门阶上坐坐。”


他们靠着门看着夜色,李响笑道:“让我想起以前在凡间的事,白天你总是被各种琐事缠着脱不开身,只有到了晚上能陪我坐着喝喝酒、晒晒月亮。”


刘迦牵起他的手:“可惜这会儿没有酒了,你要喜欢,我去备点。”


李响摇摇头:“没关系,有没有酒不重要,有你在就够了。”


刘迦笑道:“我在,此后日日夜夜都会在。”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end.



【芥敦】红丝绒

普通职员设定,暧昧期无头无脑小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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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敦的酒量很差,但脾气很好。今天部门里来了新人,上司撺掇着大家一起去居酒屋聚聚,他连推托的说辞都没有便直接应下了。


点单时,前辈们直接要了几支清酒,中岛敦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手中的菜单,犹豫片刻后还是把“柠檬苏打水”的念头压了下去。


两杯,就两杯。中岛敦将空杯子在手中转着比划了两下,不断给自己暗示。


酒过三旬,手中的杯子空了六次,中岛敦的脸颊浮上红晕,目光也跟着涣散。他自觉思绪还算清醒,散场时,走路的脚步却晃得厉害。中岛敦走到洗手池前,用凉水拍了拍发红的脸,深深呼了口浊气。


一张纸巾递过来,中岛敦转过头,芥川龙之介站在一旁,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中岛敦道了声谢谢,接过来纸巾擦脸。


芥川龙之介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快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疑惑地看看中岛敦:“不走吗?”


“哦哦!走啊走啊。”中岛敦赶紧跟上他,沾了水的刘海以一个奇怪的形状贴在额前。


芥川龙之介的车停在路边,直到把中岛敦带到车前,他才意识到刚刚芥川问他“不走吗”,真正的意思。


“你是要送我回家?”


芥川点点头:“上车。”


“今天还是别开车了吧。”


芥川打开副驾的门,拉了拉中岛敦的手督促他上车,轻声说道:“我没喝酒。”


坐到车上时,中岛敦不断回忆刚才在酒桌上的事。芥川坐在另一边,离自己非常远,中岛敦在中途时往他那边瞄了一眼,芥川冷着脸默默吃东西,显得很安静。倒是坐他身边的樋口一叶看起来又紧张又高兴。


芥川龙之介是中岛敦的同事、前辈、兼暗恋对象。不过最近中岛敦隐隐察觉到芥川可能对自己也有些好感,所以说,算暧昧?中岛敦将指甲掐进手心里,他的头晕乎得厉害,似乎更容易想到些有的没的。


“别开窗,”芥川龙之介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断了中岛敦的小心思。“吹风更容易头疼。”他往中岛敦脸上看看,趁红绿灯的间隙,往他头上一摸,将沾了水黏在一起的刘海给揉开了。


被触碰过的皮肤发痒,中岛敦偏过头去,暗自低头扯了扯乱糟糟的头发。


车子停在楼下时芥川熄火拔了钥匙,“我送你上去。”他说着绕到另一侧替中岛敦开了车门。中岛敦下了车,涣散的目光在他脸上转转,犹犹豫豫往家里走。


中岛敦的房子不大,一眼就能看个完全。芥川没有要参观的意思,中岛敦脚步虚浮,手上仍慌张地将芥川往沙发领:“你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芥川从他背后过去按住他的肩膀:“不用。”他的手心有些凉,说话的气息打在中岛敦的脖子上让他有些紧张。偏偏芥川又低头接了一句,“你去洗把脸,看你没事了我就走。”


中岛敦的手攥紧又放松,回头看了芥川一眼,轻轻点头。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芥川龙之介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其实无意探视中岛敦的生活,但来都来了,眼睛总会不自觉地四下转转。


中岛敦的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摆设物也简单。柜子上放着一个老虎外形的木刻公仔,夸张的表情很像炸毛后的中岛敦。芥川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他的眼睛往旁边一瞟,沙发的靠枕旁露出一截红色的衣料。那是一道非常鲜艳的红色,不像中岛敦会喜欢的颜色。


芥川很好奇,伸手去勾那截衣料,冰丝的质感,很滑,很薄,很像某种质感清凉的衣物。他脑中的弦狠狠跳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慢慢将衣服抽出来,越拉越长,直到这件衣服的全貌出现在眼前。


一件,红色的,女性睡衣。


中岛敦从浴室出来时看到芥川皱着眉摆弄着什么。“芥川?怎么了吗?”芥川龙之介没回答他。等中岛敦走近了些才看到对方手中拿着那件艳红的裙子。


中岛敦吓了个半死,酒液变成冷汗从后背散发出来。他快速从芥川龙之介手中抢过裙子,低着头,掩耳盗铃地将它揉成一团往怀里藏。


“我……那个、我,我。”


相比他的慌张,芥川龙之介则显得平静很多。他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中岛敦,犹豫片刻后问道:“你有女朋友?”


中岛敦呼吸一滞,又快速摇了摇头。


“那是谁的?”


中岛敦呆立着没有说话。这种事要怎么解释呢?被抓了个正着,可他连编瞎话的思绪都抓不住。果然不该喝酒的。


他这副样子落到芥川龙之介眼里又变成了另一种意思。见他不想说,芥川也没有强求,“我走了,”他说完,抓起外套大步向门口走去。


中岛敦再木讷也知道不能放他这样不清不楚地离开。他上前两步抓住芥川的手腕,芥川停下来,不动声响地看着他。


没办法了。中岛敦吞吞吐吐,手指扎在裙子里几番揉搓,才说道:“是……我的。”


芥川龙之介愕然。


在这个穿衣自由的时代,男性穿女装并不是什么新闻。但这条裙子:吊带,深V,轻薄。芥川龙之介没有说话。介于这是一条有着“性感”标签的睡裙,他不能轻意下判断。


见他没反应,中岛敦又拉着他的手腕晃了晃,这很像情人之间撒娇。“买来做什么?”芥川龙之介问道。


中岛敦没有穿女装的爱好,更没有穿性感睡衣的爱好。他前几天看了一部电影,女主依偎在男主怀里,牵着对方在阳台跳舞的画面非常美好,她的身上就穿着一条性感的吊带睡裙。


中岛敦对这个片段印象深刻,几天过后,这条红色睡裙就随着网购的包裹寄到了他手上。中岛敦没有穿女装的爱好。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幻想。


“……不做什么。”他蹩脚地撒谎。


芥川龙之介从他手中抽出裙子,中岛敦低着头,仍由他拿着裙子在他身上比划。


“穿过吗?”


听到芥川龙之介这么问,中岛敦紧张得缩了缩脖子,又老实地摇头。


“穿上试试吧。”


本就因为醉酒而迷糊的脑袋变得更加眩晕。中岛敦抬眼偷看,芥川龙之介平静的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又说道:“不是想穿才买的吗?”


中岛敦赶紧摇头否认,悄悄抬眼,目光对上芥川的眼睛。看着那张好看的脸,中岛敦脚下一晃。他借着酒意,大着胆子将额头抵在芥川胸前,又默默点点头。


芥川龙之介把裙子放到中岛敦怀里,在他耳朵边说话:“穿给我看看。”中岛敦便像受了蛊,拿着裙子晕晕乎乎地进了卧室。


几声窸窣响动,卧室的门被打开,中岛敦从里面探头,脸上涨得通红。芥川龙之介比他表现得大方,一侧身走了进去。


中岛敦穿着睡衣站在床边,局促地搅动手指。芥川龙之介上下打量他。吊带点缀着锁骨,深V的领口几乎露出了整片胸膛,收腰的地方和他腰身的曲线很贴合,裙摆有些短了,但衬得中岛敦的双腿很直,很白。


芥川龙之介伸手拨弄中岛敦的碎发,中岛敦的心砰砰跳,烧红的脸往芥川龙之介的手心贴了贴。“怎、怎么样?”他紧张地问道。


芥川龙之介又上下看了几眼,说道:“不适合你。”


中岛敦瞬间心凉了半截,搓着手臂尴尬地笑:“也是……我又不是女孩子……这种衣服……”


“试试白色。”


中岛敦诧异地看向他。芥川龙之介伸手捻上中岛敦肩上的吊带,就像是捻住了他脑袋里的弦:“红色太艳丽,白色更适合你。”


芥川龙之介的表情太过一本正经,就像是处理工作时的严肃认真。他没有因为一件衣服就看轻中岛敦,也没有把这件事当成是某种暗示而做出越举的行为。中岛敦点点头,眼神乱晃。他喜欢芥川这一点。


不过,芥川龙之介也没有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道德,他只是需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我回去了。”他说道。


“等等!”中岛敦急忙拉住他的手。在混沌的夜晚、思绪,以及他和芥川龙之介没挑明的关系上,迈进了一大步。


“能不能,跟我跳支舞?”



end.



【假想】愿我如星君如月(上)

小桃仙与刘大人 系列的最终篇(第五篇)

也是cp问卷的最后一篇:送给我的合作画手 @落墨Joanna 

桃仙的前文较多,下篇写完会发个合集排序

上一篇是落墨写的《人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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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上的宫殿有着它的威严神武,那些面孔千万年不变,走到哪里都是一张刻板的脸。有一个地方却是另类——百米之外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喧闹声,一踏进门,热闹得仿佛到了凡间。


司命殿的主事星君是九重天上最命苦的人。天上地上,人妖仙神,所有的命格都归他管,大事小事,问因缘、求因果,就没有他管不到的事。


司命星君尚且年轻,远看时仙姿绰约,近看时,脸上却带着一张不合面貌的金色面具,从额顶一直遮到下巴,唯有一双星星亮亮的眼睛从面具下露出来。


和他有交道的仙人都说,虽看不出他长得是美是丑,但拥有这样一双玲珑剔透的眼睛,还是会让人觉得他应该有一副俊朗的面容。


司命星君刚测算完几本命簿,大殿之上雷云震动,司命手一抖笔一颤,在纸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墨点。他抬头细细听了一会儿,数道雷云向南方而去;他搁下笔掐指一算,发现了其中的端倪,连忙起身快步向殿外跑去。



往日的灵极仙山被一道道仙雾环绕,山内多灵兽,且生性友好,是名副其实的世外仙境。但今日仙山上头布满了雷云,道道天雷直劈向山内的一棵大树。


司命星君飞身落到正受雷击的仙树附近,待整整二十六道天雷响完,上空乌云渐渐散去,仙树通体显现出阵阵光泽,且树枝不断向外生长,紧接着吱吱呀呀开出许多淡红的桃花。


司命起身靠近,从怀里取出一把铜铃对着空中摇了三下,口中念念有词。仙树的躯干有了反应,从中隐隐透出一个人来,没一会儿功夫,仙树化作人形,降落到地上。


那仙人刚受了雷劫,此时脚步虚浮,站都有些站不稳。司命来到他跟前恭恭敬敬地一拱手:“恭喜桃仙,经百年石封、二十六道天雷,如今仙阶连越两级,已成上仙之身。”


桃仙撑着身体,慢慢回过神来。他上下看了看他,问道:“……你是?”


“哦,小仙是司命殿的主事,之前还未有缘分相见。”


“我这是……”


“上仙刚刚苏醒,想必是忘了。五百多年前,灵极山的主事神君仙逝,万山同泣,一时间地动山摇,日夜颠倒。上仙以身饲山,阻止仙山崩塌。如今,可是功德圆满了。”司命星君笑着向他一拱手。


桃仙茫然地看看四周,昔日的画面逐渐涌进脑海,他缓了缓神道:“是了,我自小长在灵极山,受教于神君门下,后来……后来我……”


司命:“上仙喜好在人间游历,神君便为你取了个凡人的名字,上仙可还记得?”


桃仙点点头:“是,李响。我记起来了。”


司命:“今日前来唤醒上仙,小仙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你既受百年石封,又遭了雷劫,恢复元气还需时日,要多多休息才好。小仙不便多扰,就先告辞了。”他说着,向桃仙作别。


听到这话,桃仙却突然像从梦中惊醒,立马伸手拦住了他:“星君留步!”


天雷带来的痛楚还麻痹着他的身体,桃仙踉跄了两步,被司命扶住。他抬眼恰好望到他的眼睛,隐藏在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玲珑剔透,像是能看透人心。


桃仙心中恍惚,赶紧后退了一步,又一拱手:“我……我听闻司命星君知晓世间所有因缘过往,看在今日相识的份上,李响想向星君求证一件事。”


司命一笑:“上仙何必客气?只要是小仙能回答的,必当知无不言。但若有关天机,那,就只能恕小仙无能为力了。”


桃仙:“星君说我石封了五百年……人间……人间已过了五百年吗?”


司命:“是啊。人间早已不一样了,等上仙调养好,不如自己去看看。”


桃仙眼中微震,他一垂眸,眼里数不清有多少哀怨。他抿了抿唇似要说什么,却又没有说什么。


司命:“上仙到底想问什么?”


桃仙稳了稳神,站直身体向他行了个礼:“我想向星君寻个人……一个,凡人。”



人间自有人间的光景,小贩的叫卖声,学堂里郎朗的读书声,河岸旁飘来悠悠的花香,自是比天上的仙境更热闹。


李响凭着记忆来到曾经住过的地方,那间屋重新造过,和他印象里的大为不同。李响还未进门便听到孩童的嬉笑声。他捏了个诀隐身踏入,屋里也是另一番景色,院子里架起了高高的葡萄架,几名孩童在那里相互追逐打闹。


李响呆呆地看着他们,他刚向前走了一步,屋里传到一声呼唤,李响转头,一名中年男子从屋里走出来,手中举着木头做的小玩意。李响看到孩子们欢呼着围了上去,他低头笑了笑,又一闪身去了后院。


后院没了他熟悉的秋千架,是一方四人座的石桌石凳。李响再往深处走,他记得这里原本种着他的桃枝仙树,如今却空无一物,只有旁边的田地上种了些零散的瓜果。


李响满腹疑惑,他听着陌生院子里传来的嬉笑喜乐,这些种种都与自己无关,更与那人无关。李响呆呆站了一会儿,自觉脸上湿热,长袖一挥,消失在一片云烟中。



司命殿里最近多了位贵客。


司命星君正拿着笔在纸上演算,大殿里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叹了口气,笔杆在脑袋上敲了敲,碰着金属面具发出“邦邦”两声响儿。


“桃仙此来又是为了寻那位‘故人’?”


李响走到他案前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是,恳请星君再帮帮我。”


“不是我说,此事已经过去五百多年,天下生灵涂涂,那人早已不知转过多少世了。”


“……请星君帮帮我,”李响声音中带着小心和焦急,一个踏步坐到司命身边,“你管着天下人的命簿,能掐会算,就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看一眼命簿,行吗?”


桃仙目光灼灼,实在叫人不忍拒绝他。司命稳了稳神,放下纸笔好声劝道:“上仙请不要为难小仙了,不是我不帮你,人的命数乃是天机,窥视天机,这不是等于要我监守自盗嘛。”


李响噎得没说出话来,司命又叹道:“上仙如果没别的事,还是请回吧,我真的特别忙。”说着又提起笔画画写写。


李响抿了抿唇,看着他这个样子,他又想到了那人,暗自嘟囔了一句:“……又是一个木头脑袋。”


他四处打量,眼撇见司命手中拿着的笔。那支笔长得非常奇特,笔杆奇长,完全是一根树枝,最上面还印着树叶和花朵的图案。


李响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柔软成一片,让他分外熟悉。他脱口而出:“桃枝?”


“嗯?”司命转头递去疑问的眼神。


李响指指他手中的笔:“我是说那支笔,是桃树枝做成的吧。”


“哦,是啊。在我成仙之前,这支笔就在我身边了。”司命拿着笔若有所思,“很奇怪的笔,不用墨就能写出字,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就是隐约觉得是很多年前有人送给我的。”


“这支笔对星君而言一定很重要吧,”李响温柔地笑笑,“对了,认识这么久,我还从未问过星君名字,还未……还未见过星君的真容啊?”


司命笑道:“是在下疏忽了。这名字嘛……嗯,不瞒上仙,我忘了。”


李响诧异:“忘了?”


“正是。几百年前我也曾在人间历劫,后来不知什么缘故,历劫归来后我就忘了自己的名字。哦,还有脸上这张面具,也不知是被何人戴上的,也摘不下来。”


“还有这么离奇的事……”


“正是如此。我想,许是我的劫没有历完吧,也可能是身为司命之神,所以更不能窥视自己的命格。”司命拿起那支桃枝笔,细细端详,“在人间的事我也都忘了,总觉得自己在等什么人,也许正是这支笔的主人也说不定。”


李响听得心里一阵难过,他心念一动,犹豫道:“不如我来帮星君找人?大家都是桃树,你让我问问它,说不定这笔还是我哪个熟人的头发做成的呢。”他说着伸出了手。


司命心中一坠,只觉得这话叫人熟悉得紧。犹豫片刻,他还是将笔放到了一边,笑道:“你帮我找人?上仙是想让我欠你人情,好帮你找人吧?”


“这有什么,互帮互助嘛。”李响似孩童般笑得天真可爱,又端正行了个礼,“星君,大家都是有情之人,相信我的感受你也能明白。我并不是想改变他人命格,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只要能跟他见上一面就可以了。请星君帮帮我吧。”


司命看了他好一会儿,李响没有躲避眼神,直直地跟他对视着。最终还是他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上仙你一盯着我,我这心里就跟打雷鼓似得,慌得不得了。罢了罢了,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李响喜出望外,冲他行礼:“多谢星君!”



如今的桃城已不叫桃城,花却还似原来的娇俏。


有人说,这城里曾来过仙人。仙人最爱穿一身素色白衣,手一指,半城的山花争相开放,花叶随风而动,仙人会在桃树下跳舞,为城中百姓降下福祉。


也有人说,哪有什么仙人,穿白衣的是桃城曾经的父母官。那位大人深受城中百姓爱戴,只是一个人时,总是孤零零地在桃树下站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跟他认识时,他才22岁。刚到城里上任,一出手就剪了我的头发。我气不过,追到他家里讨要说法,他听我说是仙,吓了一跳,毕恭毕敬地向我道歉。我心里好笑,怎么会有这样的书呆子,竟也不疑心我到底是仙是妖。”李响端着酒杯笑着述说。


司命星君在一旁为他倒酒。银白的月光照进门阶,李响倚靠在门上,他伸手,指尖在杯中一点、又向外一洒,飞溅的酒液化成片片桃花向月光奔走,又呼的一下,虚化成他记忆中的景象。


一架秋千。一间平屋。一汪莲池。一城繁华。昔日之景历历在目,好似真实。


“我们相识相知,我就留了下来。他是个很好的官,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琐事,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但我心里喜欢。再后来,我认定了他。和他许诺,一生一世不要分开。”


大婚那日,他们一起去了初见时的桃林,穿着红色的喜服,对着群山起誓,喝了交杯酒。李响很开心,口衔一枝桃花在他面前跳起了舞。一时之间,满山遍野的花争相开放,皆为他来。


“那位刘大人倒也挺有勇气。”


李响闻言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司命星君笑笑,解释道:“先不提男子相爱有悖常伦,且说仙凡有别,他居然敢就这样和你私定终身。”


李响笑笑,又摇摇头道:“他父母早逝,没人管他,才敢这般与我胡闹。”


“世间万物自有命数,你们能相知相守,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


“相知相守,说说多简单。可我答应会伴他一世,又哪里知道,这世间哪有样样能如人所愿的事。”李响叹了口气,面前的幻境突然中止,变回满目的桃花瓣从空中飘落。


“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十年,那么短。我出生就是仙胎,在师尊座下修行数千年,又在人间游历了百年……十年,那么短。却抵得上过去的千年万年。”


“上仙是痴情人,才会如此念念不忘。只可惜……”


“只可惜,天不遂愿。”李响苦笑,“那段时日我心慌得紧,后来才知是师尊大限将至,唤我回山。我顾不上其它,走时只跟他说了句‘我去看看’。他说‘这事要紧,你快去,我等你’”


一片桃花没入酒杯中,浮现出昔日的过往。李响在酒中看到了那人的样子,一双眼睛写满难以言说的愁苦喜乐。李响晃了晃酒杯,也摇散了爱人的眉目。


“现在想想,他好像知道我会回不来似的。眼中明明不舍,嘴里偏要安慰。没想到,一去就是永别。”李响的声音逐渐轻了下来,话说完,端起酒杯,一仰头,残酒入喉,又冷又甜。


“后来呢?”


李响手一顿,挑着眉笑盈盈地看向司命星君:“后来?哪还有后来……后来我回了山,陪伴师尊几日后他便仙逝了,他说自后与日月星辰同伴同寿,这是好事,叫我不要悲伤,只是后续的事要辛苦了。我还未想明白,紧接着山里就出了事,我这才懂了,便心甘情愿祭了山。”


“因缘巧合,造化弄人。”司命星君感叹道。


两人又倒了杯酒,司命手向虚空中一伸,一本册子出现在他手中。“你走了之后,那位刘大人在人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你想知道吗?”


李响盯着他手中的册子,似被棉花堵住了喉咙,缓了缓才轻声说道:“还请星君告诉我。”


司命星君便翻起册子来,他看得很慢,冰冷的面具覆盖着脸,叫人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的痕迹。李响心里翻腾如浪花,却不敢打扰。久久之后,司命星君翻过最后一页,合上了册子。


“……如何?”李响身体前倾抓住了桌案,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轻声询问。


司命星君却突然问道:“上仙,你的仙枝树可有找到啊?”


“什……什么树?”


“桃枝仙树,就是曾经从你头发上折下来、种在贵府后院的那株仙枝树。”


李响有些懵,他确实去过曾经住过的屋子,也确实没看到仙枝树:“我去找过,但它不在那儿……也许,也许是被人卖了吧,时间太长,我也感应不到它。”


司命星君叹了口气,一字一句砸进李响耳朵里:“你以身祭山封闭五感,仙枝就成了一棵普通的桃树。你走了,树在,他还能活,若树没了,他的心也死了。”


他对桃树极好,像对待爱人那般小心翼翼。有人不止一次看到他跟桃树说话,城中谣言,刘大人恐怕是疯了。他只是笑说:这是那人唯一留下的东西。


后来,再后来,有个达官显贵听说他家里的桃树旺风水,托人来买。他哪里会肯,三推四推,得罪了不少人,所幸是将树保了下来。可那宵小之辈存心要和他过不去,买卖不成,又不知在背后使了什么肮脏法子,一来二去,被人革了职。


城中的百姓尊敬他,在学堂给他寻了个活计。有时他去教孩子们读书,有时帮着人家写写书信挣点润笔费,日子清苦,也能凑活着过一过。


再后来,城里来了个新官儿,虽不像他那样事事亲为,索性人品还不错。他们都劝他,上京也好回乡也好,总好过在桃城了了一生。他还是笑着摇头:我得守着那棵桃树。


“你走后的第三年,他大病了一场,从此再也没好过。两个月后,人便去了。”


他走时是寒冬腊月,外头下着大雪,白茫茫一片盖住了天地。他许久未下床,那日却突然有了力气。他穿上一身素色白衣,就像雪那样白,一步一停,慢慢走到桃树前。


他倚靠着树,艰难地坐到地上,对着桃树说了许久的话。风雪渐渐小了,一道暖阳从云的缝隙间钻了出来,三年未开过花的仙枝树突然开了花,层层叠叠,风一吹,桃花瓣落了他一身,落在发上,像是要兑现共白头的誓言。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他笑说,我知道你舍不得。别怕。天涯海角,我去找你。


“他死后,城中百姓将他葬在了城外那片桃林旁。入葬那日,家中的仙枝树突然烧了起来,烧了一天一夜,怎么都灭不掉,烧出一地黑灰,很快又被盖上了白雪。第二年春天,有人发现城外的桃林、他的墓碑,全都不见了。那里光秃秃一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司命星君说完后叹了声气,人世间的事,怎么绕都绕不开一个情字。桃仙本就情重,又遇到个痴情人,也是命中注定的劫。


李响双眼通红,眼中噙着泪水。他心如刀割,已然说不出话来。司命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安慰几句,对上那双眼睛又哑然,连他也跟着心痛起来。


“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李响紧紧抓着袖口,声音颤抖,“这一世,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家人父母陪伴在身边……娶妻生子了吗?这一次,可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司命星君的眼神晦暗不明,李响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等待一个答案。他看看他,终是摇摇头。李响的手松了,怔怔问道:“什么意思……他不好?”


“他的命格断在了和你相识的那一世。此后世间再也没有他的记载。”司命星君叹了口气,“也许,是他没入轮回吧。”




tbc.



【假想】错位满分 06

这篇其实是之前存的罐头,断坑太久,后面不一定会继续写(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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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麻烦?”庄婷难以置信,她轻笑一声,话语里甚至有了些怒意,“你是不是‘劫持’了他的精神世界?”

 

李响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时间,治疗室内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扫向刘迦。

 

刘迦却没有丝毫窘迫,还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精神力入侵后,我成功下达了暗示,但大朱的精神体依旧保持清醒。我猜可能是暗示的范围不够大,就尝试着将精神力覆盖到超过他图景的位置,这样一来就不是在对他下达‘命令’,而是‘代替’本人做出决定——可惜我水平不够,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切断大朱和胡医生的精神联系。”

 

庄婷倒吸了一口冷气,大惊:“你,你是控制了他整个识海?”

 

识海是精神图景之外的世界,要将精神力覆盖到识海范围,要动用多少精神力可想而知。更何况,朱凤伟不仅自己等级高,他还有向导,胡沈员也是S级。

 

刘迦笑了下,笑容却并不轻松,他摇摇头:“控制时间不到一分钟,这个实验不算成功,但也不算失败。”

 

“你也太乱来了,”郝若琦一直没吭声,此刻也忍不住埋怨起来,“劫持大朱的识海,万一被反噬怎么办?万一他的向导发动攻击呢?还好没出意外。

 

 “不会有意外,”刘迦说完默了几秒,又转向李响道,“我还不清楚对方是怎么操作的,但可以肯定,他们至少拥有S级向导和我们未知的精神药物。至于信息收集就要靠塔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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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里相对无言,刘迦闭着眼睛假寐。李响在一旁开车,眼睛偶尔分出神撇他一眼,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举动。

 

到家后,李响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刘迦本想向他问问那些失踪哨兵的事,看到他紧闭的房间门,只好打消念头也回了房间。

 

跟朱凤伟的那场“实验”虽然没受什么伤,但精神力消耗不小。刘迦躺到床上,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狼狈的精神力。

 

另一边,李响从光脑上调出失踪哨兵的相关资料,又拿出这几天调查组和治疗组发来的报告,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之前忽视的东西。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失,天色暗得彻底。李响离开屏幕,手背压上了发酸发涨的眼眶。还是不行,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任何什么端倪。

 

三名哨兵是在回来的路上出的事,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如果是敌人,挟持人质也总该向白塔提出条件吧?但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没有收到任何信息,塔里可以说是风平浪静。

 

李响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身子后仰,疲倦地靠在椅背上。

 

沙沙沙——

 

床上传来被子的摩擦声,李响疑惑地皱起眉,转身向床上看去。大号的安哥拉胖兔凭空出现在他的床上,正像小猫踩奶似得在蓬松的被上跳来跳去。

 

李响哑然失笑:“怎么又是你?你从哪儿进来的?”

 

兔子停了下来,抬着皱巴巴的脸,一脸呆样直对着李响。房间门合得严严实实,不用说,一定是它化成精神体穿透过来的。

 

李响本来就有些累,看着眼前毛茸茸的一滩兔子,更是感觉说不出的困意。他下意识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等再度抬头,发现那兔子也跟着他打了个哈欠。

 

李响乐了,走过去一把抱起兔子:“困了?那也别在我这睡。送你回去。”

 

兔子抬着头在李响脸上嗅嗅,然后前爪搭着李响的肩膀,没有半点要反驳的样子。这兔子实在太大了,李响把它往身上提了些,跑出去敲刘迦的房门。

 

刘迦的门没有关死,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李响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不良嗜好,他腾出一只手来,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屋里没有动静。

 

李响疑惑,跟怀中的兔子对视一眼,轻轻推开了房门。他对兔子说道:“我可没有擅自进他的房间,你可是同意了。”

 

兔子两只耳朵一抖动,像是在说没问题。

 

房间里,刘迦半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睡着了。他手中的兔子一下跳到床上,凑到刘迦胸口前趴着。李响慢悠悠地也跟着来到床边,不动神色地看看他。

 

刘迦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起,额角渗着些许汗水。李响见状,起身抽了张纸,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汗。

 

他站在治疗室里的样子还在李响眼前徘徊:苍白着脸色,手指微微颤抖,和煦的笑容看得人又想生气、又无力生气。

 

李响垂下眼帘,眼光触及到自己的手。他伸手在眼前翻看着。这双手修长,却很粗糙,上面分布着许多细小的疤痕,小到李响时常忘记它们是怎么得来的。

 

再早几年,他曾是一名作战哨兵,天赋过人,无畏无惧,在任务面前总是倾尽自己的所有。但自那件事受伤后,他不再参与作战。再后来到了指挥部,手上握着别人的生命。他开始怕了。

 

李响正想得出神,一旁毛茸茸的两只白爪子突然搭上他的手,李响侧头,兔子立着身子看着他,团成一团的兔子脸看不懂它的意思。李响无声地用口型问了句:干嘛?

 

兔子低下头,伸出舌头在李响的手上舔了舔。它靠过来时,蓬松的兔毛整个堆在李响的手背上,细细痒痒的,又很绵柔。

 

李响用手指在兔子头上挠了挠,头顶上的毛直接被他按出了一个深坑。太松软了。李响心想,像一大团棉花。哦不。比棉花更松软。

 

毛球甩了甩头,趁机跳到李响腿上。它抬着两只前腿满扑到他怀里。这兔子的体型像四五个月大的婴儿一般,虽说不重,但抱在怀里,乱糟糟的长毛总是容易糊得人满脸都是毛。

 

李响一只手托着兔子的身子,手心传来兔子温热的体温,还有不清晰的心跳。李响被蓬松的大兔子搞得有些晕乎,他其实非常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小狗小猫小兔子,诸如此类。之前刘迦抱着毛球向他道歉,其实,他当时非常想多抱抱它。

 

李响抱起兔子,脸埋在它后背上蹭蹭。好柔软。

 

“你喜欢他。”

 

李响吓了一跳,迅速从兔子毛里抬头。刘迦还维持着半蜷缩的样子躺着,半睁开的眼里睡意朦胧,声音里透着一点沙哑。

 

李响被人抓了个现行,一时间惊吓竟然直接愣在原地。他连话都说不出,还死抱着人家的兔子,直愣愣地和刘迦对视着。

 

刘迦好像还是很困倦,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讲话也是说了上句忘下句,好像也不觉得对方和自己的精神体这样亲密是有什么不对。

 

他的视线从李响脸上移到兔子上,看了看,又移回李响身上,见他默不作声,又移回兔子身上……就这么相互打量了半天,然后突然脑子一抽,拍拍身侧空着的床铺:“睡这儿”。

 

这话犹如平地炸惊雷,炸得李响外酥里嫩。他瞪大了眼睛,脸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别说回答,就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突然,怀中的兔子动了动,然后一个墩步跳到刘迦身侧躺下。刘迦拿手指在兔子的长毛上摸摸,打了个哈欠,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李响被眼前的变化给看傻了,后知后觉才琢磨出,刘迦刚才应该是在跟兔子说话。他如释重负,又轻又长地呼了口气。

 

兔子抬起头看着李响,李响冲它笑了下,手指放在嘴边“嘘”了声。他从床边下来,看看床上的一人一兔顿了顿,又扯过叠放在一边的被子替刘迦盖上,这才轻手轻脚从房里退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兔子抬着头,看着房间门缓缓关上。它缩着脚在刘迦怀里拱了拱,好像十分介意李响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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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来看你的指数都很正常,这样明天就可以回塔了。回去后不要擅自调动精神力,要听从塔里治疗师的安排,凡事循序渐进,切莫着急。”贾昊悦说着,合上了手中的病历册,对躺在病床上的年轻哨兵笑道。


张爱马笛面上一红,眼神不觉有些飘忽:“谢谢小贾医生。”


病房门被敲了三下,李响站在门外探头:“我方便进来吗?”


“李队!”


贾昊悦回头,看到李响后眼睛忽得一亮:“哟响哥!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李响每次来探病都是挑早上,因为早上正好会送刘迦来上班,所以很少能在下午看到他。


“出来有些事,”李响走到病床边,按住了要起身的张爱马笛,“这两天都没时间来看你,听刘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


张爱马笛腼腆一笑:“明天。回塔之后我会抓紧训练,早日恢复,李队放心。”


“我有说什么吗?练不练不由你,得听医生安排。早日恢复是必须的。”


贾昊悦连忙在一起帮腔:“就是就是,我刚跟你说过要循序渐进,又想拔苗助长是不?响哥你骂骂他,他老不听劝。”


张爱马笛又低头一笑。李响在他们之间看了看,问道:“你跟小贾医生道过谢没有?人家关照你大半个月,明天可就要说再见了。”


张爱马笛挠挠脖子,面上有些害羞:“说了……我能不说吗……”


贾昊悦在一边咯咯咯地笑。李响哼了一声表示放过,又正色对贾昊悦道:“刘医生在忙吗?我刚去找他,不在办公室。”


“哦!他去做治疗了,我看看……估计还得半小时。”

 

“这样啊……没事,我晚上跟他说吧。”


贾昊悦眨眨眼睛:“响哥你晚上还要来吗?刘老师今天应该不会值夜班。”


“额不是,”李响有些慌乱的撇开眼睛,“我,我下次再找他好了。那个,小贾医生,我有点事要问马笛,你?”


贾昊悦立马比了个ok,道了声再见走出了病房。张爱马笛在这个时候启动了敏锐的洞察力,房门关上后便追问道:“您跟刘医生约了晚饭?可这会儿还没到下班的点。”


李响的眼刀立马飞了过来:“小孩子不要老管大人的闲事。”


张爱马笛只比李响小九岁,他性格温柔,听出了这话难得多出了些嫌弃的情绪。李响转了话头,他正色道:“你去年参加了四区联合集训,是不是?”


张爱马笛一懵,切换到正事状态:“是。一共十五天,在西塔的A点辖区。”

 

“你没有待满十五天,只参与了八天。”


“因为是分批次的,我在第一顺列,集训的第八天,我们跟第二顺列的队员做了交接。然后在当地医院休整了三天,随后就返回了中央塔。”


“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张爱马笛不太理解:“你指什么?”


李响:“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见过过什么陌生人没,或者是当时觉得奇怪的地方,再小的事都可以。有吗?”


“我不太懂……整个过程都很正常,我们体力和精神力都消耗尽了,所以在医院接受了三天的治疗恢复……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响低头沉思着,随即站了起来:“行。我只要了解这些就够了,如果你后续再想起什么,记得告诉我。”


张爱马笛懵懂地点点头:“好。”


李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明天塔里会有人来接你出院,我就不过来了,回去后好好调整,你自己也说了,要早日恢复。”


“是!”



/

“3号、7号和15号,这三个病人今晚要在治疗舱里休息,要小心精神剂的用量和浓度,”刘迦絮絮叨叨地跟他身后的贾昊悦嘱咐着,一边推门走进办公室,边说着边去翻桌上的文件,“还有精神体那边也需要人盯。”


贾昊悦点点头:“我记着了。交给我你放心。”


刘迦笑道:“你今晚要是走不开,让苏医生他们组的人过去看一眼也行,别跟他们客气……这是什么?”


桌子的茶杯旁放了一个小小的粉色纸盒,刘迦疑惑地拆开,里面掉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贾昊悦眨眨眼睛:“刘老师,这里面是啥?”


刘迦拿起一颗糖塞到她手里:“糖。”


“喜糖?”


“???”刘迦莫名其妙地摇摇头:“不知道谁放的。有人进过我办公室吗?”


“哦!”贾昊悦若有所思,“一定是响哥吧?他去看张爱马笛的时候正好被我遇上,他说先前来找过你,你那时不在。”


刘迦的眼睛微微睁大:“你管李指挥长叫什么?”


贾昊悦被他弄得有一丝慌乱,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响、响哥嘛,怎么了?他说可以叫。”


刘迦看了她两秒,移开了视线,小声说道:“他还挺随性。”


“他是很温柔的,”贾昊悦松了一口气,趁机向刘迦卖安利,“他说私下不喜欢太严肃……对了,他还要我看着你点。”


刘迦觉得有趣:“看着我什么?”


贾昊悦:“看你有没有乱来,他说你做事很容易热过头。刘老师,你在响哥面前是什么形象?我真的很好奇诶。”


刘迦在她面前一直是遇事处变不惊的样子,跟李响口中说的好像是两个样子。


刘迦一笑:“他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晚上李响回来得很晚,客厅里的灯亮着,毛球窝在沙发上打盹,见到李响进来,便迅速跑到他脚边跳着要他抱抱。


刘迦的房间开着,里面传来他的说话声。李响抱起毛球走到他房门外,果然见他是在打电话。刘迦侧头跟他对了个眼神,李响点点头把毛球放下,回自己屋收拾收拾去洗澡。


等他从浴室出来,刘迦正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李响顾不上擦头发上的水,快步走到他跟前:“出什么事了?”


“医院那边要我去一趟,你把门锁了,我晚上不回来。”刘迦拿上包,正要开门时突然想起,“对了,你今天来医院找我了?有什么事?”


“嗯……就是精神图景和识海,还有你上次做的那个实验……”李响一顿,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你先去忙。”


刘迦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了想道:“明天我们医院的苏医生要去塔里找庄婷,他是精神图景方面的专家,我跟他说一声,你有什么想问的,明天只管去问他。”


李响默默点头:“哦……也好。”


刘迦一笑:“我先走了。”正要推开门时,突然回身说道,“对了,那些糖……谢谢了。”


就像是受到表扬一般,李响的心情一下变好。他笑道:“好吃吗?总觉得那个味道跟你向导素的气味很像。”


刘迦摸了摸鼻子:“有吗?”


李响笑:“挺像的,柠檬果汁味。”


刘迦笑笑不置可否,跟他挥手道别,走出门去。



tbc.



【假想】异地、打雷、秀色可餐

·异地中的情侣


刚恋爱时,李响和刘迦倒也没想着要立刻改变现有的生活方式。


他们分隔地图的两端,一北一南,靠着电话续命互述衷肠。那时虽然是异地恋,但他俩倒没有觉得多不方便。偶尔的一次见面反而更让身处异地的俩人心生爱意。


住到一起后反而变成“矫情”。也许是靠得越近越能发现对方的缺点,李响真心觉得,刘迦这个人不像他在外人面前表现的那样高冷古板,相反的,他在家很黏人,会抱怨,还喜欢时不时地逗李响。


出差是常事。最近几周,俩人的工作行程安排得满了些,不是李响外出,就是刘迦外出,过了一个月,掐指一算,两人待在一起的天数还不足八天,连常人的双休都赶不上。


刘迦虽然有些怨念,但从来不会在明面上对两人的工作指手画脚。最多就是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用一种只有李响才能看得懂的方式悄悄说一句,我很想你。


于是,李响在结束一天的活动后、回酒店的路上刚发完微博、没过多久便看到刘迦也更新了新动态:天气不好,雾蒙蒙的,看不见人。


评论区都在跟他讨论天气或是常规表白,李响轻笑一声,只有他看懂了这是什么意思。他笑着给刘迦发微信:明天回来。刘迦回了个失落的表情,以及:等你。



·怕打雷的小狗


众所周知,李响家里有三只小狗。小狗们是他一手带大的,黏人程度一个比一个厉害,看电视要贴,做饭要贴,上床睡觉也要贴。


刘迦自己也养狗,通常是不会跟小狗吃醋的。而小狗对这个新加入的“家庭成员”也很友好,特别是当它们叼着自己的玩具放到刘迦手上,要他陪自己玩的时候,刘迦总会无条件向毛茸茸们妥协。


当然,偶尔也会有头疼的时候。


狗狗们胆子很小,太响的声音会惊吓。这天晚上下了大雨,闪电和雷声在窗外交织,三只小狗紧张地贴在李响身边要抱抱,到了睡觉时间便自觉跳到了床上陪睡。


刘迦洗完澡过来睡觉,一进门就看到了蜷在李响腿边的sandy和靠着他手臂的豆瓣。刘迦脚步一顿,犹豫着换了个方向去到床的另一边。结果还没等他掀被子,小Q圆乎乎的脑袋便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看到刘迦后还举着爪子卖了个萌。


刘迦很卑微:“……能给我让个地儿不?”


小狗不听不听,翻个身,留个后脑勺给刘迦。


李响回过头来,在小Q身上拍拍:“你这样让人家怎么睡啊?”


小Q的爪子在空气中弹了弹,还是懒懒不肯动。李响笑得无奈,哎呦一声,手动把小Q抱到了床的另一边。豆瓣跟着挪了挪窝,两只小狗挤成一团。


李响掀开被子对着刘迦拍拍:“上来吧。”


刘迦终于钻进了被窝,又感觉好笑:“你对我怎么也跟唤狗似的?”


李响长手长脚把刘迦圈在怀里,手指拨弄他的头发,真的像安抚小狗一样哄他:“好好,安慰一下~”


/

 

·秀色可餐


虽然是舞者,但李响从不忌口,烤肉也吃,火锅也吃,吃多了,就多锻炼锻炼消耗掉。换了别人可能还会说他两句,但刘迦不会。


因为在吃东西这点上,刘迦和他的状态差不多,喜欢碳水,就算到了晚上也不克制,俩人凑到一起时他还会带着李响寻觅夜宵。


但刘迦最近接了个新活。由于演出中要裸上身,对于身材的要求很高,刘迦不得不选择戒掉一切会让人发胖的食物,并且开始加强锻炼塑形。


习惯难改,一开始节食还挺痛苦的,特别是身边还有个不忌口的人。


某天,李响嘴馋开了包方便面,香味从餐厅飘出来,直接给刘迦香迷糊。


不过他也是个狠人,偏就要坐到李响面前,趴在餐桌上,大眼睛直溜溜盯着他看。


李响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吸溜一口面,含糊地说道:“你别盯着我啊。”


刘迦不干,换了个姿势继续盯着。李响觉得他好烦,索性端着碗背过身去。


刘迦吧唧吧唧嘴,问道:“好吃不?”


李响嘴里塞着面,回答含糊:“好吃啊。”


“辣吗?”


“一点点。”


刘迦咽咽口水:“我也想吃。”


李响转过身来,一根面条嗦进嘴里,舔舔唇:“你减肥呢。”


刘迦舔舔唇:“我尝一口。”


李响笑:“你确定?”


刘迦起身来到他面前。李响心里嘀咕他怎么这么没定力?想想算了,还是挑了最短的一根面递过去。


刘迦却没有张嘴,对着李响左看右看,突然俯身,在李响的耳垂上亲了一下。


“你干嘛呀!”李响缩着脖子躲开,耳朵上的痒意惹得他一个劲歪头。刘迦又俯身想亲他,李响赶紧放下碗,带着害羞的笑去推他,“闹什么,等下碗碎了。”


“我馋,”刘迦说得理直气壮,“谁让你吃得这么香。”


“那我不吃了!我陪你节食,行不大哥?”


刘迦伸手在李响脸上捏捏,又低下头在他脖子上快速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


“你吃吧”,他说,然后快速逃离了现场。


李响捂着脖子懵圈。他又看看吃了一半的泡面,伸出一根手指把它推远了些。


算了,为了不让刘迦继续拿他解馋,还是忍一忍,戒了吧。



end.



【芥敦】中二病不影响谈恋爱

梗源“中二病也要谈恋爱”,会有部分中二台词参考

ooc是没跑了,小短打就写个开心



横滨中学向来以丰富的社团活动闻名,中岛敦来上学前就对此满怀期待。


运动自然很好,排球、足球、棒球,这都是人气很高的社团;文学社也不错,比较安静,也可以锻炼写作能力;他对料理也很有兴趣,这么说起来家政类的也不错。


但他万万没想到,会因为丢了钱包→被学长太宰治捡到→顺便就被带到人丁稀松的侦探社凑人数✔


这个社团一共三人:三年级的国木田独步和二年级的太宰治,还有一名和中岛敦一样的一年级新生。


据说是个身体状况不佳的人,中岛敦没见到他。估计也是被拉来凑人头的。默哀。


“太好了!这样一来社员人数就能达到标准的四人,社团不会解散了。”身为社长的国木田一脸如释重负。


中岛敦本想推脱,但他偏偏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太宰治一脸笑嘻嘻的看着他,中岛敦就有些理弱;国木田向他诉说自己的志向,他便有些动摇。


思考再三,算了,留下来吧。


“所以我们社团是做什么的?”


太宰治端起桌上的热茶:“只要喝喝茶、吃吃点心就可以了。”


“才不是呢!太宰你这个懒鬼不要带坏新人!”国木田大骂道,随后又正色说,“我们侦探社是为帮助校内师生而建立的,别看现在人少,都是因为高年级的前辈们升学了才会人手不足,只有再招人就可以了。


社员有时候会接受别人的委托,还有照顾校内的流浪动物,有时也会帮忙做清洁……对了,今天正好到了新的宠物零食,敦去喂一下吧。喂!太宰!该你带新人去喂小狗了!”


“啊,不要,我最讨厌的动物就是狗。”


“难道你又想把工作推给我吗?我可是还有一堆工作要处理啊!”


“那个,”中岛敦默默举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是图书馆后面的湖那边吧?”


“啊,是的。那就拜托你了。”


国木田说话的同时,太宰治正拿着手机敲敲打打,这时突然出声:“敦,另一名社员会在那边等你哦。”


“诶?那个身体不好的一年级生吗?”中岛敦有些吃惊,毕竟他一直没见过那位神秘的新社员。


“嗯,他说要去。”


“没问题吗?”国木田突然忧心开口,“毕竟芥川他……”


中岛敦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怎么了吗?”


国木田:“不……没什么,那孩子脾气有些古怪。不过说不定你们会合得来呢。”


“好、好的。那我就出发了。”


“拜托你们了。”



如果加入侦探社是中岛敦犯的第一个错。那答应跟神秘社员一起去喂流浪狗就是中岛敦犯的第二个错误。


不,把对方理解为体弱多病的凑数者才是第二个错。这么说来喂狗应该算第三个。


“你就是那个被太宰前辈看中的人吗?”


黑发黑眼,校服外又套了件并不合身的黑色长外套,脖子上缠着一圈绷带。这个奇怪的学生拦住了中岛敦的去路,锐利的眼神看起来像是盯仇人。


中岛敦仅仅是站在他面前,芥川龙之介就一脸厌弃地对着自己评头论足:“长相普普通通,衣着随便,还有那个奇怪的刘海,你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得到太宰前辈的另眼相待。”


中岛敦硬是忽视了那些没有礼貌的称呼,好脾气地问道:“你是谁?”


“什么、你居然不知道在下?那就告诉你吧,在下正是黑夜里的潜行者,吾名,芥川龙之介。”


“啊,”中岛敦暂且忽视了那个叫人羞耻的称呼,又问,“芥川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侦探社的前辈们给我们布置了任务,你不是专为这个来的吗?”


“你就是侦探社那个神秘的社员?那正好,喂食的水和粮我都带来了,给!”


中岛敦将一半的狗粮递给对方,没想到对方却后退了几步躲开。中岛敦露出疑惑的表情,拿着狗粮上前两步,芥川又退后两步。


“在下不能接近犬类,”芥川轻咳了两声,“喂食的工作由你负责。”


“为什么?你怕狗?”中岛敦试探道。


“在下怎么会害怕区区犬只。只是在下体内封印着的黑兽是极恶的象征,犬叫会引起黑兽不满,也许会突破封印重临世间。到那时,在下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生活将不复存在。”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总之,在下绝不能接近那些流浪狗。”


中岛敦觉得很无语,想了想又问道:“芥川……你讨厌狗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做喂养工作?直接说不想做不就可以了吗?”


芥川眼神震动,大骂道:“愚蠢!这可是太宰学长交给在下的任务,就算要让在下与那些恶犬共舞,在下也一定会奋力去完成!”


“你倒是很尊敬太宰学长……”


“太宰前辈是黑暗里智慧的化身,是唯一能封印在下体内黑兽的人。在下初中时就是他同校的后辈,他的占卜术出神入化,他是黑暗的审判者,是唯一打败在下的人,像你这样的平庸者怎么能理解太宰前辈的厉害之处!”


“……”



中岛敦现在非常肯定,这个芥川龙之介有中二病。


他跟侦探社的两位前辈求证,国木田推了推眼镜:“只要心存正义,就算行事稍显乖张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中岛敦很无语,这明明已经不是“有点乖张”的范畴,是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线里。更可怕的是,芥川说得那些句子也太叫人羞耻了,光是听到,中岛敦就想钻到地逢里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去干活时总会遇到芥川龙之介。比如照料流浪狗,比如打扫操场,比如帮同学寻找失物……总之,中岛敦去到哪里,芥川龙之介就出现在哪里。虽然一开始听他很受不了这个人,但过了两个月,中岛敦居然渐渐习惯了和芥川相处,连他的中二病也包容了一些。


“芥川,你是为什么会加入侦探社?”中岛敦手里拿着一封信,这是今天侦探社接到的委托。他正要去办,而芥川又出现了。


芥川看起来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犹豫片刻后还是淡淡道:“为一个人。”


“emmm……太宰前辈?”


“不是,”芥川龙之介意味深长地撇了中岛敦一眼,“一开始是为了找一个人。开学典礼上,在下见到了拥有白色光辉的人……那是足以击碎黑暗的光。在下便想委托侦探社寻找。不过见到太宰学长也在这里后,便打算加入了。”


白色光辉……击碎黑暗……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话说芥川,其实你不用非得跟着我,你可以去做别的事,去河边喂喂鱼,或者去图书馆当志愿者……”


芥川龙之介冷哼一声:“在下可没有跟着你,只是遵从学长们的安排罢了。”


“我怎么觉得太宰学长不会做这种事。硬要他安排,可能还会被说‘好麻烦啊’。”中岛敦很是无奈:“算了,只要你别总说那些中二的话就行。”


“真是失礼!我……”


“好好~先看看委托吧,”中岛敦拆开委托信,里面掉出一张纸,他照着文字念道,“被黑暗烈焰围绕着的夜之潜行者,被白色光辉包围着的弱小无力之人,就此签订契约成为恋人吧……这都什么东西!芥川,你知不知道……”


中岛敦正在震惊自己居然能说出这么羞耻的句子,芥川龙之介已经抢先一步,在中岛敦还没反应过来前,在他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芥川龙之介后退两步,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你的刘海影响了契约的进行,改天剪剪吧。不过契约已订,也无所谓了。”


中岛敦终于反应过来,一只手捂着额头:“什么啊!你刚刚在做什么呀!”


“你刚刚不是念了吗,与在下签订恋爱契约。”芥川龙之介捂着嘴略微低头,眼神中竟有些紧张,“契约成立就将一生伴随,承担起你应尽的责任吧!”


额头还痒痒的。中岛敦的脸烧了个通红。所以之前在操场、在图书馆、在自习教室……每次他独自一人去办理委托任务时,芥川都会出现。


所以那些都是……芥川,想陪他?等等!难道,刚刚芥川说请侦探社找人,难道会是自己?所以刚才他念的那个是……芥川给他的告白信……


天啊!中二病真的好麻烦啊!



end.



【芥敦】变身小猫


/

真是糟糕的一天。


中岛敦的后背贴上粗糙的水泥墙面。手臂骨折,大腿的皮肉被利器割开潺潺流着血。失血的后果是身体各项机能下降,紧接着手脚变冷,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不行了……但是,只差一点点、


再坚持一下,至少撑到侦探社……只要让太宰先生解开这个异能,就能……


【咚——】



中岛敦醒来时视野是颠倒的。


天空从狭窄的巷口中透出一角,四周的墙面很高,整个世界像一个拉长变形的梯形。中岛敦感觉到身体的麻木,便撑起手臂伸展。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他的手变成了动物的手,或者说爪子。


中岛敦吓得从地上翻身而起,摇摇晃晃勉强站稳。他发现自己此刻是四脚着地,手臂不同于白虎的强壮,是柔软纤细的小动物。


他环顾四周,巷子里的墙格外高,他身处其中显得很小。中岛敦跨出了第一步,前腿抬起向正前方踩下去,然后,断骨之痛瞬间席卷全身,中岛敦发出了一声痛呼——


“喵!”


事实大概就是这样。


中岛敦在原地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弱小的四肢,软软的叫声,陡然变化的视野,这一切都指向一件事:他变成了一只猫。


这可真是最坏的情况。中岛敦心想。原本只是简单的调查任务,没想到却遇到了异能犯罪者。对方不擅长战斗却意外的狡猾。中岛敦中了陷阱,白虎的治愈力被奇怪的异能克制,身上的伤口无法复原,全身的骨头像断裂的疼。现在他知道了,原来那是能将人变成动物的异能。


但如今知道了也没用。偷袭者早已逃之夭夭,而自己的情况却不容乐观。真是糟糕,侦探社离事发地很远,他又身负重伤,也许还不等中岛敦爬回去,可能就已经流血而死了。


天空下起了雨,小巷里翻起令人犯呕的腐烂气息。流血的腿碰到雨水变得更加刺痛。中岛敦颤颤巍巍地走到巷口,视线模糊,再次跌倒在地上。


他看着天空,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水砸下来,来往的人撑着伞,谁不会注意一只濒死的小猫。


谁都好,谁来救救……


中岛敦再一次晕了过去。



巡视据点是黑手党人员的日常工作。不知为什么 ,芥川龙之介今天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感。他在心里将这几天的工作盘算了几遍,想想确实没有遗漏,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雨天会让人的心情变得更加不愉快,芥川龙之介游走在几条无人问津的小巷子,捂住鼻子想要隔绝那些腐烂的味道,可惜收效甚微。


今天可真是糟透了,就这样一边巡视一边回去吧。芥川龙之介咳嗽了两声,这样想着。


“na……”


什么声音?芥川龙之介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声细小的、微弱的叫声会扰得他心烦意乱。没办法,芥川龙之介只好循着声音寻找,终于发现那叫声源自一只受伤的小白猫。


它看起来又脏又小,身上混着血水,腿上的伤是它痛苦呻吟的源头。小猫闭着眼睛,奄奄一息。


“你也想要活下去吧。”芥川鬼使神差地将小猫抱起,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温暖的被窝,肉汤的香气,还有身上布料的紧绷感。


中岛敦在疼痛中苏醒,他迷茫地向四周看看,花了几秒钟搞明白了眼前的状况:陌生的房间,依旧保持着的猫形态,他被人捡回来而且还被包扎了伤口。


那个人将中岛敦安置在一个篮子里,底下垫着干爽又柔软的枕头,中岛敦吸了吸鼻子,上面还有晒后太阳的味道,以及柔软的衣物味。不知为什么这气味总让他觉得熟悉。


总之,他遇到好人了啊。


脚步声由远渐近,面前的移门被拉开,中岛敦抬起头,熟悉的黑色身影落入眼前。


芥川!!!


“醒了啊,”芥川龙之介在中岛敦面前蹲下身子,他的手上拿着食盆,里面是煮好的炖肉,“有力气吃东西吗?”


所以是芥川救 了他?芥川居然会有这么好心,有心情去救一只猫??


中岛敦惊得头晕目眩,感觉不可思议。但他来不及深究,炖肉的香味刺激着味蕾,他又渴又饿,如果恢复成人,大概可以吃得下三十碗茶泡饭,更别说眼前这盆小小的炖肉了。


嘛,反正他现在是只猫,芥川龙之介救了他,而饭总是要吃的。


看见他吃东西,芥川在一旁坐下来,他拿出一包宠物专用的清洁湿巾,轻轻地在猫的毛发上擦拭。中岛敦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埋头干饭。


至到身上的脏污被擦得七七八八,芥川龙之介放下湿巾,手指在猫背上轻轻抚摸,语气是中岛敦从未听过的温柔:“忍耐得很好。”


呀。中岛敦抖了抖身体。好痒。


“在下并非同情心泛滥之人,”芥川说道,“只是觉得,与你的相遇并非偶然,才出手相助。等你伤好之日,便自行离开吧。”


中岛敦起抬起头看着芥川,芥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手上是干净的肥皂味。也许是多少受变猫的影响,中岛敦不由自主地将头凑上了芥川的掌心,像猫咪一样来回蹭动。


“开始想要人类的庇护了吗?但在下却无法为你提供那种安逸的生活。你身上的伤正说明了生存的艰难,这点,在下也是一样的。好好休息吧,至少现在你是安全的。”


说完,芥川龙之介便端走了食盘转身离开。中岛敦呆了几秒,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吐槽。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他现在可是只可爱的小猫咪啊,哪有人对着小猫咪讲大道理的?


中岛敦的猫爪不甘心地在枕头上踩了踩。


还是得想个办法恢复原样才行啊。



养只小猫不是什么难事。但中岛敦没想到那个被称为祸犬的芥川龙之介居然可以做到这么温柔。


他往家里买了许多高级猫粮,每天早上都为中岛敦热羊奶,喂营养剂;考虑到他无法洗澡,芥川每晚都会帮他擦拭毛发,且会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


中岛敦很能忍痛,就算芥川龙之介在检查伤口时碰痛了他也依旧一言不发。但芥川还是表扬了他:恢复的很好、真坚强啊、再坚持一下……诸如此类。这让中岛敦忍不住更亲近芥川。


变成猫后就不自觉地有了猫的行为。中岛敦听得懂芥川的脚步声,并在他回家前就蹲守在门口等人;芥川为他擦毛,他就主动跑到芥川的杯里撒娇;芥川夸他,他会拿爪子扒拉耳朵;芥川以为他痒,又挠了挠猫耳,殊不知中岛敦的行为是出于害羞,他这样的动作只会让中岛敦更加晕乎。


中岛敦只是在芥川家里住了几天,就对这个人大为改观。现在他有了新的烦恼:如果继续待在这里,他就得一直做猫;但如果离开这里,就没办法再看到这么温柔的芥川。


中岛敦在芥川怀里翻了个身。小猫咪的心事很重。


“有什么事吗?”芥川龙之介刚准备睡觉,便看到小猫从移门的缝隙中钻了进来。


中岛敦站在床边,举起缠着绷带的前腿在空气中够了够。芥川龙之介坐了起来:“还不可以跳。现在的你还没有完全恢复,逞强只会加重伤势让你变得更加不自由。”


啊啦啊啦,又在对小猫咪讲大道理了。中岛敦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抬着伤腿继续去够床沿。


芥川龙之介很无奈,他起身,将中岛敦抱到床上。中岛敦的两条前腿按在芥川的胸膛上,一人一猫两眼对视。中岛敦在对方疑问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他埋首在芥川的胸前,柔软的爪子碰碰对方的手臂。


“真是只粘人的猫。”芥川龙之介在猫的后颈处挠挠,听到猫咪发出一声娇柔的“na~”。芥川龙之介只好抱着他的猫躺下,“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在下才勉强接受你到床上睡。”


中岛敦在被窝里翻了身,四脚朝天,上下颠倒地巴巴望着芥川。芥川伸手挠了挠小猫下巴,中岛敦的腿在空气中弹了弹,两只前爪抱住芥川的手指,张嘴,轻轻地咬咬。


芥川龙之介轻笑出声,鬼使神差地凑过去亲了小猫。中岛敦的身上像过电一般,嘴一松,整个猫傻在原地。芥川捏捏他挂在空中的肉爪子:“晚安。”



在芥川家待了五天,中岛敦肉眼可见的变圆润了。自从在芥川龙之介的床上睡了一晚后,中岛敦就理所当然地在那里安营扎寨了下来。


黑夜里能察觉到比平时更难以察觉的东西。比如这两天,他觉得芥川龙之介有些心不在焉,好像藏了很多心事。中岛敦见不得别人难过,哪怕是芥川也不行,更何况这个芥川对他这么好。


小猫咪能有什么好办法?他只能将毛茸茸的身体往芥川怀里扎,抬着头舔舔芥川的脸。芥川龙之介不会对小猫咪防备,睡觉时会无意识地将他抱住。怎么回事啊。看着芥川的睡脸,中岛敦心跳得更快了。


周末要去医院检查伤口的恢复情况,芥川龙之介便带着小猫出了门。伤口恢复的很好,医生说再过不久就能行动自如。芥川面无表情地跟人道了谢,中岛敦却没来由的一阵失落:等伤养好后,他就没理由再留在芥川家里了。


“哟,这不是芥川吗~”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芥川龙之介的身体瞬间僵硬,同样有反应的还有他怀中的小猫。


“太宰先生!”


太宰治笑盈盈地走到他们面前,中岛敦眼前一亮,高冷的猫脸瞬间笑成了快乐小狗。


太好了,只要让太宰治带自己回侦探社,解开这个异能就能恢复……等等、


“芥川你养猫了呀。”


“不。这只猫只是暂住在在下家里,并非在下所养。”


“诶~”太宰治俯下身跟小猫四目对视,中岛敦被他眼中的坏笑看得不明所以,“小家伙,你很喜欢芥川君吧,但一味停留在原地,这样真的好吗?”


中岛敦的猫耳朵颤颤。


“太宰先生,请问人虎的事……怎么样了?”


哎?中岛敦抬起头。跟自己有关?


“多少有点头绪了呢,”太宰治转向芥川,“上次拜托你查的那个异能者已经抓到了,据他所说,他的异能必须要接触到本人才可以解除,嘛,这点我也能做到呢。可惜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敦到底去了哪里。”


芥川龙之介一脸阴沉:“他的异能是什么?”


“这个嘛,是~什~么~呢~”太宰治笑盈盈地看向中岛敦,“小猫咪知道吗?”


中岛敦心虚到汗如雨下,小猫柔软的后背变得僵直。


“不过,芥川你这么关心敦,这倒是让我没想到呢。”太宰治“惊讶”地说道。


“在下对那头人虎的事毫不关心,只是被他的愚蠢再次刷新了认知。”


这家伙……中岛敦愤恨咬牙。


“嘛,不过敦很快就会回来了,我有这个预感,”太宰治伸手想摸摸喵敦,却在离他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你呢小猫咪?你准备回哪儿去?”


芥川龙之介有些意外:“太宰先生,你认识这只猫?”


“该说是认识呢,还是不认识呢?”太宰治玩味地笑道。


芥川龙之介呆愣了几秒,向太宰治微微鞠躬:“既然没有别的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中岛敦巴巴地望向太宰治,对方依旧保持着那副看透一切的笑脸。


总之就是默许他自己选择对吧?中岛敦思考再三,还是在芥川怀里心安理得地窝着。



如果不出意外,中岛敦可能会在芥川家里住到身体完全复原。不怪他想躺平,只是芥川龙之介对他太好,等以后变回人,他一定会眷恋芥川的这一份温柔。既然如此,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跟芥川多多相处。


港黑的工作不分日夜,自从捡到中岛敦后,芥川每天出门都会跟小猫报备自己的行程,虽然他知道小猫听不懂,但还是习惯于这样做。


这天芥川整日未归,中岛敦在房间里不安地踱步,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直等到第二天的晚上,芥川才姗姗回来。


中岛敦一下就闻到了血腥味,芥川开门进屋,他发现他黑色的外套沾染了大片的血,干透后的布料变得发硬。中岛敦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如果是人的话就可以扶住他了,但现在他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芥川龙之介跌坐在地上,招呼小猫过去。中岛敦不知道他伤在哪里,只敢拿头蹭蹭芥川的手背。芥川摸着他的小猫,干涸的声音沙哑难听:“抱歉,在下回来晚了。”


该怎么说呢。如果被芥川知道自己看到了他脆弱柔软的一面,估计自己难逃一死。但此刻的中岛敦难受得只想抱抱芥川,偏偏他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芥川龙之介抱起小猫:“在下每天游走于死生边缘,无法对生命负责。所以你,千万不要沉溺于这份温暖,这对你太过残忍了。”


是这份温柔太过残忍了。中岛敦立起身体跟他额头相抵。他已经无法再待在芥川身边了。



“哎呀~敦君,终于舍得回来了吗~怎么不在芥川家多住几天,毕竟看你们相处的很愉快呢。”太宰治玩味地笑道。


中岛敦从武装侦探社的窗户里跳进来,对着太宰治轻轻叫了一声。太宰治没有继续戏弄他,手放在猫咪身上发动了异能。


一阵蓝光过后,中岛敦恢复了原样。他活动活动手臂,虎的治愈力一下子修复了他所有的外伤。


太宰治对他笑笑:“敦,欢迎回来~”


中岛敦也笑:“我回来了。”



猫是突然消失的。人是突然出现的。


芥川龙之介对中岛敦的到来感到莫名其妙。中岛敦只是扬扬手中的慰问品表示自己是来探病的。


“我可不记得有要求你来探病。”


“那就当是太宰先生告诉我的吧。喂,病号就应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要吃牛肉粥吗?不过事先声明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个,要是不好吃可别怪我……”


“在下可没有要求你来照顾我,人虎!别自作主张的动用厨房!再乱来在下就把你丢出去!”


一点都不温柔了。中岛敦撇嘴。


“好好,等你恢复力气,欢迎你用罗生门把我丢出去,至于现在就算了吧。哦对了,实在难以接受,我就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好了,只负责做饭打扫。我是怕你一个人搞不定啊。”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个份上?”


“就当是感谢吧,”中岛敦对芥川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猫的报恩。”



end.